1
为了靠近那辆停在驿道旁的马车,捕快徐强将自己打扮成农夫。
徐强天生皮肤黝黑,原本就像农夫,可生死攸关,他不敢掉以轻心。于是,他又蹲下来,双手在玉米地里抓了一把土往脸上抹。
徐强站起来后,又怕太夸张,像女人化完妆,再掸下去一点粉一样,又把脸上的土往下拍了拍,尽量显得自然些。
忙完这一切,徐强用鼻孔轻吐一口气,放松紧绷的心弦。
朝着那辆马车行进时,徐强头戴毛巾,扛着铁铲,左手攥着玉米秆,佝偻着腰,低着头。途中还像手痒的农夫,挥起铲子铲了路边的草。
米的距离,此时显得格外漫长。
马车越走越近,徐强经过时,用余光瞥了瞥主驾位子上的人。
没错,那个人正是大盗郑武,左手握着缰绳,右手按着弓弩,随时杀人。
徐强不敢久看,担心暴露身份。他继续慢慢地往前走。也不敢回头,因为害怕郑武从后面发弩。
郑武除了是有名的快刀,也是有名的快弩,出手电光火石,转眼间就能置对手于死地。
这些年来,已有多条性命毁在郑武手里。
不过,谢天谢地,郑武此时真的在睡觉,似乎还打着呼噜。
他毕竟也是个人,捕快们已经追了他七天七夜。
就算他是一块铁,也该软了。
2
关于郑武,官府是如此描述的——
“郑武,板六屯强人。幼年丧母,父钊携兄弟二人艰难度日。
钊性懒惰,恶农桑,三天赶集,两头赶圩,美其名曰作商贾,终年不名一文。郑武兄弟二人食不果腹,长年靠邻里接济。
及武八九岁,手敏脚捷,盗左邻柴米,窃右舍油盐。乡民怨声载道。
钊每闻,必吊打,全村怦然作响。武遍体鳞伤,然不知悔改。
郑武十三岁,形似猴子,敏如壁虎。三米高墙,转眼翻过;门户紧闭,来去自如。三层小楼,跃下即奔。所到之处,财帛无可藏身。
尝有一富人,出门前匿金银于炉灰堆,归来已失踪。咒怨之余,暗生佩服:“郑武者,猎犬也!”
东家失财,西家失米,南家失油,北家失盐。
乡民群情共愤,频报官府。
官府屡次缉拿,未遂。若能提供线索者,有重赏。”
3
一个月前,郑武驾着一辆装满赃物的马车,刚回到板六屯老家。
即将开进院子时,发现了包抄而来的捕快。
郑武没有下车,立即扬鞭驾车飞奔。
在那条狭窄的乡间小道上,郑武一骑绝尘,还嗖嗖地往后发弩。
捕头当机立断,停止追捕。因为郑武在暗,捕快在明,强追有被击伤的危险。
郑武再次露面,是在半个月后百里外的一家旅馆。
当时,有两组捕快守在大堂。可宾客来来往往,为避免伤及无辜,没敢动手。
郑武大摇大摆出了旅馆,钻进马车,发现轮胎坏了。
他打开后车厢,打算去修车。
机会来了!
捕快徐强早就把一辆马车停堵在郑武车辆后方。
另一名捕快看到郑武的一个马仔站在车尾处,猛地扑上去,按倒在地。
不料,此举被郑武察觉了。他冲回车里,反锁车门。
徐强原本想撞上去,但考虑到前后作用力,前面的郑武不一定会受伤,反而有可能伤到自己。再说,已有捕快在郑武身旁举弩瞄准。
郑武已插翅难飞!只见他顺从地双手举过头顶。
不料,在马车副驾打盹的一名女子也惊醒了。她双手交叉,乖乖地把手放在脖子后面,低着头。
捕快们一愣。她到底是谁?
趁这个功夫,郑武身子向右方倾斜,右手顺势从副驾背后的口袋里掏出弓弩,抵住女子的太阳穴,另一只手勒住她的脖子,从副驾钻了出来。
“给我一辆车,给我一辆车!”
一名捕头用弓弩指着郑武,但始终没敢开枪。
当时,双方对峙的街道两旁停满了车,街边都是小商铺,人声鼎沸。
郑武看着捕头,皮笑肉不笑:“如果你没有一弩射死我的把握,最好别乱来,因为我的弩从来都是百发百中的。”
捕头心一沉,寻思:我一弩出去,万一打不中他,打中人质呢?哪怕我开枪打中他了,慢一点点,郑武也开弩,真的会把那名女子打死。
真的是巧合,有一辆马车刚好停在郑武附近。
随即,郑武抢了马车,跳上驾驶位,将女子挡在自己面前,夺路而逃。险些撞翻几名捕快。
郑武太疯狂了,如果逼着他,他纵马撞死老百姓也是有可能的。
捕快们只好放弃追捕。
有的捕快怀疑,郑武与那名女子事先演练过用这种方法脱身。原因是该女子毫无惊慌之色,两人“配合”极其默契。
可在性命攸关的时刻,捕快们投鼠忌器,不敢乱来。
4
郑武虽然又逃脱了,可他的行踪一直在捕快的掌握之中。
好在为了抓捕这个大盗,官府已经在可能的驿道沿线布下天罗地网。
就算没人能单独实施抓捕,郑武始终也没能逃过捕快的视线。
捕快要做的,就是不紧不慢追逐,不给郑武发现。
那天清晨,郑武驾着马车,上了官道,往省城方向疾驰。
当时,车上有那名女子,一名狱友和一个马仔。
直到这时,捕快们才知道,那名女子其实是郑武的女人。
消息传来,捕快们大批出动,紧咬郑武不放。
在一处驿站附近,郑武实在是太困了,就靠路边停歇,想休息一会再启程。
马车刚刚停稳,郑武等3人马上就睡着了。
神不知鬼不觉,捕快们三面包围那辆停在驿道旁的马车。
一名捕快从主驾的位置进入,用弩顶着郑武的头,将他压倒。
郑武一惊,双手扑腾,想要掏弓弩。
捕头一手拉开另一侧车门,死死地抓住郑武的双手。
“郑武,你完了!”捕头说。